自立故事

疫情下的近距離── 生命的有限,關係的無限

因為一部電影、決定就讀生死學系,期待成為一位禮儀師

隨著110年5月疫情迅速升溫,整個台灣壟罩在恐懼、焦慮氛圍之下,為了避免群聚、區域移動造成傳染,部分縣市、部分單位的社工暫停了訪視,改由電話、視訊聯絡。在一通通的訊息與電話中,慶幸有些青年、少年依舊平安健康,生活受影響程度尚小;有幾位因疫情而不易找到兼職或收入變少,則提供紓困資源、工作機會及食品物資等,期待在此期間,CCSA的陪伴與協助可以讓每一位青少年安然度過。

Tama是我服務中的一位大學生。從18歲那一年認識他,他就一直是個目標明確、貫徹信念的人:因為一部電影、決定就讀生死學系,期待成為一位禮儀師;知道自己即將下南部念書,離開寄養家庭前即擬定打工與儲蓄計畫,其後一直到當年9月大學開學前,他依計畫穩定工作、達成儲蓄目標,購買就學、通勤所需的電腦、機車──展開遠離原生家庭的大學生活。

Tama決定離開台北到南部念書,不僅是因為生死學系的稀少,也是為了離開讓他受傷的原生家庭。剛認識他的時候,他就說過自己不想和原生家庭保持聯繫;在南部念書的這幾年,每一次我關心起他與媽媽、弟弟的互動狀況,他總說:「媽媽打電話給我就是要借錢」、「弟弟很軟爛,沒什麼好幫忙的」;而我總會回饋他「但你還是會匯錢給媽媽、偶爾也會關心弟弟的近況」──Tama並不如他所說的,完全切斷與原生家庭的聯繫──即使他北上時不會回家住、也不會跟家人見面,只是偶爾提供物質協助,但總會記得他還有兩位家人。

「最近有受到疫情影響嗎?」在這兩個月在例行的電訪中,我總會多關切一句疫情對Tama的影響,所幸在零售業工作的他,除了工作變得更忙之外,其他方面都沒遇到困難。他更自信地與我分享,疫情升溫以來便持續準備食材乾糧與防疫用品,除了上班外盡量減少外出,降低染疫與封城風險──這就是我認識的Tama,凡事都會先細心規劃、盡力實踐,看起來是一個理性大於感性的人。

然而,在這次的電話中,Tama與我分享這次疫情帶給他的重大發現與改變。在上個月疫情升溫時,他已經寄了一批酒精、口罩及泡麵給在台北的媽媽;知道媽媽因工作可以接種疫苗,他主動關心其接種意願,雖然期待媽媽可以獲得疫苗的保護,卻也尊重其意願,同時不忘與我討論媽媽接種疫苗後的因應方法。Tama又另外分享「有感受到跟媽媽的關係變好,尤其疫情讓自己意識到在世界上只有兩位親人,如果失去了他們怎麼辦?」此外,這段時間媽媽連絡自己不只是為了錢,媽媽還會問到在南部的生活狀況、和交往對象的情形、為什麼不同居?……,雖然Tama覺得媽媽關注的面向很特別,但卻感受到媽媽「會關心我本人」──即使透過電話,我仍然可以感受到Tama是打從心底的高興。

「因為疫情覺察自己對死亡感到焦慮,但媽媽對染疫的不在意,讓自己反思為何自己要這麼焦慮?」、「因為疫情我盡量不外食,都買食材回租屋處自己煮,交往對象每次都吃得很厭世」、「看到新聞報導染疫痊癒後,還是會有後遺症,因此更重視健康」──一場疫情,影響了許多人的生活習慣與方式,公衛專家提倡我們要保持社交安全距離,人與人之間的「物理距離」似乎更遠了,與此同時,我們與某些事物反而「拉近了距離」,如:與家人的感情、與自己的健康、與自己的未來(生/職涯規劃),這樣的「拉近」是「重視」、是「珍惜」。

曾經的Tama是那麼斬釘截鐵地告訴我們(包含家庭維繫的社工),他不想維持與原生家庭的關係、未來也不可能主動關心家人,我常常覺得他跟寄養家庭的感情遠遠勝過原生家庭(雖然這樣的感情不能比較);然而一場疫情,卻讓他從對生命的反思、對健康的意識,轉而重視與珍惜媽媽、弟弟,並且透過實際行動表達自己的關心──這樣的轉變想必是Tama與我們都始料未及的,也讓陪伴他幾年的我備受感動。

我一直覺得,對家人的抗拒就像是Tama的傷疤,他選擇不去看、但疤一直都在,而當他願意開始理解與關心家人,反像是與傷疤和平共處,偶爾可以看看這道疤,並與之和解。這種由心而生的接納過往,想來可以成為Tama未來的生命養分吧?(北區工作站/趙婉婷 社工組長)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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